老杨头又梦见了那个场景
那是二十年前的夜晚,他还是村里的守夜人。月色惨白,他提着马灯巡视村口,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站在槐树下。那女子背对着他,乌黑的长发及腰,在夜风中轻轻飘动。
"谁家的姑娘这么晚还不回家?"老杨头喊道,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女子没有回答,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。老杨头走近几步,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。他的心跳漏了一拍,手中的马灯微微颤抖。这时,女子缓缓转过身来——
老杨头猛地从床上坐起,额头上布满冷汗。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腿,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,是那晚留下的。二十年来,他每晚都会做这个梦,梦里那张苍白的、没有五官的脸,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,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。
窗外传来几声狗叫,打断了老杨头的思绪。他看了看床头的闹钟,凌晨两点。这是他守夜的时间,尽管早已不是守夜人,但这个习惯一直保留着。
老杨头披上外套,拿起手电筒走出家门。夜风微凉,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。村里的路灯昏黄,在黑暗中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沿着熟悉的小路走着,路过那棵老槐树时,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。
"老杨头!"
突如其来的喊声让他浑身一颤,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。他转过身,看见村长正快步走来。
"这么晚还不睡?"村长问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。
"习惯了。"老杨头勉强笑了笑,"你呢?"
"最近村里不太平,我出来看看。"村长压低声音,"你知道吗?昨天又有人看见了......"
老杨头的心猛地揪紧了:"看见什么?"
"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。"村长环顾四周,仿佛怕被人听见,"在村口的槐树下。"
老杨头的手开始颤抖,手电筒的光也跟着晃动。他想起昨晚的梦,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。
"你说......会不会是她回来了?"村长问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。
老杨头没有回答,他的目光越过村长,落在不远处的槐树上。在惨白的月光下,树影婆娑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蠕动。
"我得回去了。"老杨头匆匆说道,转身就要离开。
"等等!"村长拉住他的胳膊,"老杨头,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。二十年前那个晚上,其实......"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,划破了夜的寂静。老杨头和村长对视一眼,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。
他们跑到村口的小溪边,看见几个村民围在那里,脸色苍白。溪水中漂浮着一具尸体,穿着红色的嫁衣,长发在水中散开,像黑色的水草。
老杨头的手电筒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他认出了那件嫁衣,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。更让他惊恐的是,尸体的脸朝上,月光下,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五官,只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,正直勾勾地盯着他。
村民们惊恐地后退,有人开始呕吐。老杨头感觉双腿发软,几乎站立不稳。他想起村长刚才没说完的话,转头看向对方。
村长脸色惨白,嘴唇颤抖:"老杨头,其实那天晚上......"
话未说完,溪水中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眼睁睁地看着那具尸体缓缓坐了起来。嫁衣上的水珠滴落,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。
老杨头想要逃跑,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他看着那个"东西"慢慢转过头,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他,漆黑的眼窝仿佛深渊,要将他吞噬。
"你终于来了。"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又像是在耳边低语,"我等了二十年。"
老杨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,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他想起了那个晚上的真相:他并不是无辜的守夜人,而是那个杀害新娘的凶手。因为贪图新娘的嫁妆,他在新婚之夜将她杀害,埋在槐树下。
"对不起......"老杨头跪倒在地,老泪纵横,"我错了......"
"太晚了。"那个声音说道,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悲伤。
老杨头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,他看见那个"东西"缓缓抬起手,指向他的胸口。一股剧痛突然传来,他低头看去,发现自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,鲜血汩汩流出。
"这是你欠我的。"那个声音说道,然后化作一阵阴风,消失在夜色中。
村民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切,没人敢上前。老杨头倒在血泊中,眼神逐渐涣散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,站在槐树下,背对着他,乌黑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。
第二天清晨,村民们发现老杨头死在了村口的小溪边,胸口有一个血洞,脸上带着极度惊恐的表情。而在那棵老槐树下,出现了一座新坟,坟前摆着一件红色的嫁衣,在晨风中轻轻飘动。
从此以后,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,村里人总能听见槐树下传来凄厉的哭声,看见一个穿着红嫁衣的身影在月光下徘徊。而每当有人走近,那个身影就会消失,只留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,在夜风中久久不散……